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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见过这次,咱们就该说再见了,明天我就要出院了。谭医生,真的非常感谢你,每次跟你聊过后,我就能心宽一点。”3月23日,在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(光谷院区)的隔离病房里,62岁的沈悦(化名)说这话时五味杂陈。一个多月前,她与丈夫同时被确诊新冠肺炎,开始夫妻俩住同一个病房,不料半个多月后丈夫的病情加重转至ICU,不到一周便传来他离世的消息。沈悦顿时陷入无尽的哀伤之中,但是她的情绪表达似乎被冰冻了,找不到出口。
正是她口中这位谭医生的出现,从2月29日—3月23日,24天的时间里为她做了9次心理疏导,帮她认清自己、学会哭泣,并逐步走出自我封闭的哀伤深渊。
谭医生的全名叫谭忠林,是杭州市七医院情感障碍科主任。2月9日,他与同事唐光政随杭州市第三批驰援武汉医疗队出征,作为心理医生,他们俩一边要为医疗队员们进行及时的心理疏导,好让大家有更好的状态投入抗疫,一边还要负责抚慰患者及家属的心灵,帮他们在战胜疾病之后尽快回归正常生活。
看到病人偷偷抹泪
值班医护却为之兴奋
2月29日,在这个4年才有的特殊日子,女儿跟往常一样打来每日的问候电话:“妈妈,今天感觉怎样?饭吃得多吗?昨晚睡得好吗?”“哦,我都挺好的,你不用担心,这里有从杭州来的医生和护士会照顾我。”沈悦的回答也几乎与前几日的只字不差。
可这通看似平常的通话,却让病区里的医生和护士特别担心,因为就在前一天,沈悦才得知丈夫去世的消息,当时她没有哭泣,也没有说话,跟没事情人一样吃饭、睡觉,淡定得出乎人意料。他们实在不放心,便联系了谭忠林医生。
2月29日下午,谭医生通过视频跟沈悦“见”了第一面,简单了解了睡眠、饮食、家庭情况等,基本上都是谭医生在问,沈悦每次都只简单回答,从未主动说点什么,更别说提及丈夫。
然而快挂电话时,她却一口气问了三句话:“他有没有话留给我?他在ICU有没有拍照片?他走之后有没有给刮胡子、擦身?”说完她便陷入沉默,谭医生也一下子被问住了,答应她一一问清楚后再告知。
谭医生说:“当遇到亲人故去或是突发家庭变故,每个人都会产生哀伤情绪,哭泣是一种最常见的表达方式,而且适当的哭泣确实有利于这种负面情绪的宣泄。据了解,沈悦夫妻感情深厚,再加上她最后问我的三个问题,就更说明她在丈夫死后一切行为的反常。就似一座还未喷发的火山,看起来平静如常,内里却在翻江倒海。如果没能及时排解,哀伤就会变为慢性化、复杂化,那样处理起来就麻烦了。”
过了两天之后,他们第二次的沟通也是通过视频电话,谭医生告诉她:“他没有话留给你,也没在ICU拍过照,但走之后医护给了他应有的体面。”沈悦听后表示理解与感谢,还主动跟谭医生说,那两天自己的睡眠不是太好,入睡困难,睡着后又易醒,醒来则很难再睡着。谭医生给她开了辅助调整睡眠的药。
挂了沈悦的电话不久,谭医生接到了在病区值班医生的电话,对方兴奋地说:“我刚刚看她在偷偷抹泪!你的辅导开始起效了。”
24天9次“谈心”
杭州医生帮她走出哀伤
接下来的时间里,沈悦成了谭医生在光谷院区最牵挂的病人,每两三天,他们就会通一次视频电话,有话则长无话则短,他们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。
3月16日,谭医生穿上防护服走进病区,那是他与沈悦真正的第一次见面。她主动与谭医生握手表示感谢,并倾诉了自己的一些感受与想法。
“他就这么走了,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,我一下子就懵了,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怎样,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们俩就一个女儿,她很孝顺,基本上每天会打电话给我,但她现在怀孕四个多月,我不想把自己的害怕、难过告诉她而令她担心。所以,很感激你帮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我打开了一扇窗,让阳光又能照射进我的生活。”沈悦说。
她感觉已经比半个月前好多了,洗脸的时候会掉几滴眼泪。坚持配合医生治疗,呼吸也觉得一天比一天顺畅,静下心来也会规划一下自己今后的生活。当然,想到丈夫的离去,还是忍不住会叹长气。谭忠林给她竖起大拇指,说她已经很了不起了,并鼓励她继续加油。
他们俩的第9次交流,也是最后一次,是在3月23日,也是在病房里。沈悦连续三次核酸检测阴性,且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已恢复,达到出院条件,是她主动提出要与谭医生见面告别。
她咨询了给丈夫开死亡证明的相关事宜,谭医生跟她说了疫下特殊时期的操作流程。她还说了出院后的计划,已经跟女儿商量好,等出院隔离期过了之后,她会去跟女儿同住,一起迎接新生命的降临,她觉得自己到时候应该会比较忙,不过那应该是种幸福的累。
谭忠林说:“当她问及死亡证明时,我真的特别为她感到欣慰。因为那说明她已经对丈夫去世这事释然,并做好了回归正常生活的准备。”
万物复苏的春天已经到来,祝福她能重新拥抱幸福。